《沉默》

2008年高中組 佳作
姓名:陳品蓉
學校:台北市/北一女中 二年級

「主啊!人類是如此悲哀!大海卻異常蔚藍!」翻開《沉默》,有這樣一段文字,充滿疑問、悲慟、隱忍與希冀的十六個字。
  葡萄牙神父來到了禁教令下的日本,他深信,有神保祐著,一切都會平安。然而他受盡痛苦與恥辱。他親眼看到了殉教者卑微的死亡,他面臨教徒、恩師的背叛與自已的背叛。人類最悲慘的災難彷彿都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動搖了,他哭泣地求神,問神……然而得到一片比海更深的沉默。我不是教徒,我的心裡沒有所課信仰,沒有固定的神,但我也不禁想抬起頭,像司祭洛特里哥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向著天空,問神,殷切地問祂沉默的原因。
  為何人類如此悲哀,而大海可以若無其事地蔚藍了?
  教徒吉次郎說自已天生就是個軟弱的人,他一次又一次用腳踏過那張沉默的、悲傷的臉,他看著其他教徒們被大海吞噬了影子,他出賣了司祭,卻又追隨著他,祈求告解,如果生在一個不受逼迫的時代,他會是一個開朗而受人喜愛的教徒吧!司祭沉痛地想。然而,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受盡唾棄與不齒的背叛者,有著一張蜥蜴般膽怯的面孔。
  也許我也是個天生軟弱的人,但我幸運地出生在一個平和的時代裡,沒有什麼事件會讓我必須暴露自已的軟弱。歷史記錄了堅強的殉教者,但軟弱的教徒與棄教的神父彷彿不曾存在過,他們和他們的痛苦隨著歷史的河流過,蒸發而失去形狀,彷彿一截黑暗的死去的斷流。「這樣的世界……這樣的世界!」於是司祭扭曲著臉地問著,誰也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我們呢?為什麼人要赤裸裸地在陽光底下攤開自已的軟弱呢?
  沒有誰為他回答。神在海上、在監牢裡,都保持沉默。祂不為了證明自已是正的而開口,祂看著為信仰受苦的人們,眼眶含著血一般的淚水,但不開口。祂的沉默如雷,威嚴而不容抗拒,即使我不認得他,那沉默依然震撼我的心。
  神的沉默,歷史的沉默。弱者也和強者承受著同樣的苦痛。但歷史僅僅訴說強者的榮光。而神,只有神對襤褸般骯髒的人從不拋棄。被眾多的腳踏過的那張臉,既醜陋又無尊嚴,但那卻又是最美好的一張臉,背負人類的悲哀與罪愆。祂溫柔的目光堅定地說著踏下去吧!我是為了要讓你們踐踏才出生到這世上,我和你們一起受苦。
  眾生喧嘩,然而全世界就如同沒有一點聲音。因為祂不說話,祂始終保持著如雷的、訴說了一切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