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一九四九《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2011年高中組 佳作
姓名:毛思涵
學校:景美女中 二年級

風在吹,雲在走,海水在湧動。

   歷史課本上條列式的文字,其實,對許多人來說,那是血淚斑斑的一生。作為「失敗者」下一代的我們,卻總是不耐煩聽老人家訴說往事,飛力普也說:「幹嘛要知道?」我眼中閃過的挑釁,更刺痛了正噙著淚的他們,那個看不見但是隱隱作痛的傷口。這傷,?許是那一年回頭的一瞥卻成訣別;或許是在戰俘營失落的十年;或許是見不到沉入水底的上直街九十六號,或許是,期待被了解卻不被重視的落寞。

   我們的上一代,或許看見了衣衫襤褸、疲憊不堪的國軍,步履蹣跚的從旋梯上搖擺走下,跨在肩頭的扁擔上的鍋子和水杯似乎很有精神的叮噹作響。空洞的眼神怎麼也不敢直視兩旁軍裝筆挺「戰敗」的日本兵。也或許他們是看到一旁鑼鼓喧天熱鬧的歡迎會,個個伸長了脖子的台灣人民表情,從滿臉笑容到鄙視憎惡,滿城的興高采烈變成嗤之以鼻。一起在小小的島上生活了六十年,呼吸著一樣的空氣,享受一樣的陽光,卻不曾了解彼此的傷痛,不知道對方的情感脈絡。其實──許多誤會的冰釋,心結的解開,就是了解,然後包容。

   而同時,在宣布日本投降的那一刻,這些台灣島上日本統治下的「在台灣的中國人」,究竟是淪陷還是解放?是該欣喜還是該悲痛?在古晉、山打根、拉包爾的福爾摩沙監視員,從衛兵變俘虜,被送進熟悉的俘虜營時所流下的眼淚,是正為了祖國復興而喜悅,還是正因即將失去的十年光陰而感傷?

  在這一切不幸發生之前,我們的上一代或許正在稻田裡工作,徐徐的晚風搓揉著笑聲,一家人坐在老宅前享受夜晚的悠閒。杏黃的月,在微笑。如果這些不曾發生,現在的你和我,或許一同追逐著容易被驚嚇的雞兒們,看著它們到處竄逃的模樣捧腹大笑。突然間,有人大喊抓兵,原本在田裡工作的哥哥趕緊躲在淺淺的麥田裡,但是幾個拿槍的傢伙還是把他找到了。風從我的耳邊呼嘯而過,最後一次,看見哥哥。或許當台灣人民正受傷的指著其中一個邋遢的國軍,喊著他是乞丐軍、叫化子軍,那個是不是就是三十年前被強行擄走的哥哥呢?夜晚的風擠進屋內,再從我的身邊,刮過。

  不論是一九四九來台的國軍,正準備著歡迎會的台灣青年,聽著「四郎探母」而潸然淚下的老人,還是,還是作為他們下一代的我們,每天都走在一張浮貼歷史地圖上,在不由自主的歷史命運裡成長。闔上書,走遍了一九四九那動盪的時代,但歷史這一本厚重有些泛黃不時濺著些許竭色血漬的書,卻永遠不會被闔上。正寫下歷史的我們,是不是也該對身邊從不曾在意過的陌生人,關心、檢視彼此不願說出的傷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