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eful hope in placeless place《不在他方》

高中組 佳 作
姓名:金孟翰
學校:台中二中 一年九班

  時間的銀絲包圍著記憶的沙漏,層層疊疊,編織成一張細密的網,過篩、濾清,留下那些所謂的純粹,雖如晨霧之稀,卻格外芬芳;意外醉人。零碎、游離的世界風貌存在於此時此刻的存在,在我面前以完整的面貌重新定義自己的座標,詮釋自身的靈魂。
  ?弦的<如歌的行板>之於蕭邦的<幻想即興曲>就如陳綺貞的<旅行的意義>之於克萊曼第的<C大調奏鳴曲>。旅行的意義究竟是甚麼?在我看來,旅行就像在平凡的日子這塊空白畫布漆上多采多姿的顏色,如懷素的狂草,隨興揮灑,快意淋漓,當下就能綻放的美,是自由歌唱的冠羽畫眉,何須定義來囚箝它的自在呢?翻開書頁,隨著陳綺貞的筆尖,從哈瓦那寧靜的海港到史瓦濟蘭的橙紅黃昏與燦爛星空,越過地中海與阿爾卑斯山,漫步在巴黎的晚景,品嘗柏林溫暖可愛的人情,再見證了威尼斯的下沉與灑脫。風乾的意象在我面前膨脹、發酵,原本輕盈的日常,卻如詩地蘊含了飽滿巨大的畫面,靈動間夾雜深層的印刻,充滿蒙太奇般的鏡頭對調,我深深感受到一種柔軟、充滿同理心的「讓眼球轉動的小肌肉」。
  有一天,海浪決定和貝殼說話,沒有預兆,就像一個人繞過街角被柳樹垂下的絲?輕拂過臉頰,像宇宙深處一閃而過的星輝。一小塊的偶然,在時光的沖刷、曝曬之下,經由人們的巧手塑成了各自的旅行、創作,和一首首自己最珍視的,用生命譜成的小詩。在<聲音採集計畫>中,陳綺貞手舉著一支麥克風收音器,踏過台北早晨的街道,爬上九份的山丘,聆聽、蒐集著雖對身為台北人的自己熟悉卻早已遺忘已久的各種聲音;各種在必然中發生的偶然,也許台北-這個睿智的老人,早已在某個時刻,得知這位深愛著自己的詩人,要在這天用她的雙耳核和心,重拾這片土地的脈動,如一片漂泊枯葉,歡慶自己即將在最為熟悉的樹根上,展開重生。
  「他方」,在閱讀過程中一直讓我反覆思量的這個詞,似乎是指涉一個無根、不確定的所在,倘若無法定義、無法標示,不在他方應是代表此時此地。在<日常生活>中,當行走過從哈瓦那到巴黎的諸多城市時,陳綺貞最懷念的,卻是自己台北住家旁的早餐店,那裏沒有巴黎的浪漫知性;也沒有柏林嚴謹繁複卻具體的精神,毫不拖延的俐落,是一個「準備好戰鬥,裝上彈匣的場所」。不管到了多遠的他方,心仍追尋著初始的純粹,有著行動的勇氣,這想法是讓現在開始轉動的齒輪,是譜成生命,這個由不停的追求所交織而成的綺麗詩篇的基調。
  過去萊特兄弟在第一次試飛成功時下的眼淚,不是因為滿心的成就感,而是發現自己也正在飛。在生活中,我可曾迷失過?還是我誤以為自己失去方向,被眼前的障礙遮蔽了雙眼?一片在雨點中落下的花瓣,在空中旋轉飛舞著,不管經過多少次的迴旋,或被風吹偏了方向,它終能落在當初孕育它的地方,生命的追求亦然,當我正困惑著自身的歸依,這本探索現在的書能告訴我是誰,告訴我我的心不再他方,就在此時此刻,這個夢想的起點。

踮著腳尖的畫框《丹麥女孩》

高中組 佳 作
姓名:陳鈺惠
學校:台南聖功女中 二年敬班

  他,握、沾、點,分離的色彩已成為童年故鄉的一景;她,割、縫、變,迷失的身軀終重生在大海的波浪。
  丹麥女孩在前幾十頁中。我一直認為是在講述他的妻子,優秀的他身旁那位背著重重畫板出門再以相似裝扮進門的她,多添了一絲失望。不捨她的徒勞無功,僅此。感覺有一個人從背後緊緊環抱著自己,氧氣在唇邊逡巡,他甚至拉低氣壓,心臟緊縮得忘記跳了幾拍,在「女孩」自帷幕後小心翼翼踏出腳尖開始。他其實是她,畫不出狠狠刻在腦中的那幅冬天,卻能自若地旋轉在以香氣佐容貌的長髮裡,名氣成了高掛在衣櫥深處的淘汰品,手掌心的藥丸化成嘴邊的笑靨,輕勾的弧線拋出我的痛,凝結在空中,接起不同時空的我們,電流,一陣一陣,毫無保留重擊我的心扉。
  如此的,類型不同,本質一樣,其實不難在社會上看見,收集芭比娃娃是吳季剛幼年時期的興趣,而副作用就是嘲笑聲,收集玩具車才是普遍大眾的認可。求學階段,他把天賦加上努力發揮到創作上,重要的讀書成了一種休閒活動。因此爾後的人生道路上多了一個沒有畢業證書的小坑洞,鑄熔了一個聞名國際的太陽,耀眼於設計品和國內外之間。別因為與世界所踏的步調不同,強硬折斷光芒的羽翼。
  身體與心理兩種靈魂,應該與誰簽下契約,皆是一場血肉模糊。除了自己以外是看不見孤單的另一抹魂,可世界只願認證自己所相信的,並強勢的封印,訂定為一種疾病。快樂是每個人都擁有的超能力,而她的快樂卻連帶地被封印於陰暗,因為她的特殊會使大多數人眼中漆上一層懼怕,多數人的懼怕和她一個人的快樂似乎不是一個划算的貿易。
  不知道的是:孤單的靈魂纏繞的恐懼是比鐵鍊更加粗、比毒液更加致命。承受身旁逐漸的冷清,學會無視周遭的利劍,摸索逃避拳頭的猛攻,寬大的手在顫抖中慢慢扭轉成溫柔的指節,冷汗灌溉成一朵嬌豔的花蕊,三更的劇痛無法成眠,血液盡情地蔓延開出高貴的玫瑰,勇氣是她無畏挺立的唯一支柱。  順著指尖,嚼著由豐沛情感烹煮成的一行行文字。用義大利人享受食物的慢條斯理感受每一個字詞的抨擊,是強烈的勇敢與信念;用法國人的浪漫血液嗅聞出隱藏在字句間動人心魄的渴求,是單純的尊重與重視;用德國人靈魂中的嚴謹提煉紙頁上的淚珠,保存在左腦,是告誡與面對。

失?憶?《我想念我自己

高中組 佳 作
姓名:黃詩婷
學校:屏東女中 一年二班

  失去的痛,在於曾經擁有。過去,信手拈來即是篇論述清楚的報告,如今僅留下顫抖雙脣吐不出一個四音節的單字,記憶一點一滴腐蝕,恐懼貪婪地吞噬身為人應有的自尊,直至赤裸裸地留下尷尬與無奈,當教授失去令人敬仰的知識,失去與人交涉的能力,那還剩下什麼?
  早發性阿茲海默症帶來的錯愕,緊接襲捲而來的恐懼,開始語無倫次、無法精準表達,她,不再是記憶中的自己。睜開雙眼,日新月異的世界下卻是日益退卻的身影,廁所在何處,記不得,什麼也憶不起,不知道、使不上力的無奈,緊咬著脣,開了一扇又一扇的門,找不到,還是找不著,只能放任溫熱的液體留下痕跡,不能做,什麼也做不好,只能明天一早遇見更狼狽的自己。
  阿茲海默症的患者,每天面對更無法自主的人生,本由自己定義的生活,竟無插手餘地。然而,自己亦無法認出曾捧在掌心、細心呵護的家人,摯愛的枕邊人,曾共享的青澀愛戀、攜手踏過的迂迴崎嶇,一直以來緊緊握在手心,卻也化為塵土,流失、飛揚,直至徹底滔空眷戀,直至有一天,眼前以淚洗面的陌生人為自己蓋上被褥,彬彬有禮卻帶著一絲不解的道謝,然後沉沉睡去。
  只有陪伴,是我們握有的一帖良藥。或許逝去的點滴無法找回,但這何嘗不是種「幸」?洗盡鉛華,一併刮除刻鏤在心頭的悲愴,風光歲月雖留不住,但我們仍能昂首挺立,抹滅傷痛後,不帶絲毫眷戀邁向未來。然未來是明亮卻也空洞的,當記憶潔白如紙,如何談將來?如何談陪陪?即使緊緊依偎在身旁,說說最愛的冒險篇章,轉過頭來,他卻可後坐一格,疑惑地盯著,終究不明白。
  讓他感覺被愛著吧!記憶從不是問題。
  幾個月大的嬰兒,會因兩三天未見面而嚇得嚎啕大哭,甚至連母親的模樣也認不出,阿茲海默症何不是將我們帶回最初的單純。所以我們就單純的愛著吧!像對嬰兒般,不奢求在他記憶中佔有一分地位,只要他笑著、被愛著,多少光陰換來的陪伴是值得的。倘若有那麼一天,雙親記不起身旁的人事物,想不起是否打過招乎,寫不出自己的名字,我會做的,也是僅能做的,給予家人愛與陪伴,走完最後一哩路。
  得到後的失去雖然痛苦,但這或許是扇窗,打開一趟旅程,陪伴與被呵護的旅程,遺忘的記憶可以再創,只要緊緊抓住那雙手,一起走下去,即使掉了知識、掉了言語、掉了自主能力,所留下的,至少還有「愛與被愛」的權利。

說走就走的旅行《夢想這條路踏上了,跪著也要走完》

高中組 佳 作
姓名:陳佳鈺
學校:彰化女中 一年十三班

  「人生至少要有兩次衝動,一次為奮不顧身的愛情,一次為說走就走的旅行。」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追尋Peter溫暖的文字,第一次被他對夢想的執著與對旅行的洞察深深震攝時,即使當時還稚氣未脫,也在心中答應自己──成為他所謂的那種人。
  成為他所謂的那種人,那種明知前方荊棘遍布仍勇敢奔馳的人,無論汗水或淚痕要濺灑成什麼圖案都微笑看待的人,視迷途為撞見驚奇風光的人,如果對生活厭倦就聽從心跳躍出泥淖的人,擁抱著青春也不忘記溫柔和成熟的人,在趕路同時還能細細品味風景的人。那應該就是我最想成為的樣子,不同於那些庸庸碌碌、汲汲營營的大人。然而從什麼時候,我嚮往的遠方已和我在相異的路上,我不曾遺忘但卻似乎無法觸及,我想回頭追尋卻彷彿身不由己,開始害怕蛻變的痛苦不會換來飛翔的翅膀,開始憂懼成長的輪廓會使我淹沒在嘈雜的城市中。我正匍匐前進,鮮血淋漓卻不在夢想之徑。
  這次敲醒我的不是Peter,而是他曾寫過的旅行。說走就走,那一天,你拉著我的手帶我逃躲,在城市叢林裡衛兵四布,但青春的顛狂讓我們奇蹟似的出城。我不知道是什麼讓我戰勝懦弱,甚至在我回神時候環抱著我們的風景已經似幻如夢,嫩綠的稻田及澄藍的天穹,白如雲朵的鷺鷥和緩慢移動的蝸牛,盤旋的蜻蜓和悶聲作響的鐵牛,這幅景象是溯往童年更前,是藏進夢境最深。那瞬間,曾馱在肩上的重擔稀釋在鄉野,曾蹙眉的苦惱都不再蛀蝕靈魂,我是和自由靠得那麼近,我是和你如此緊緊相依。而我終於相信Peter說過的:「如果暫時還找不到重新微笑的理由,就放慢腳步享受這世界,因為微笑可能正在來的路上。」
  於是它來了,你來了,我們是這樣相互依偎,又攜手同遊。以前不曾注意過,原來累得不知所措的時候,並不是只有寂寞吞噬著夜空,你安靜的滲透,掌心的溫度也不是問候,更多的信任和守護輕握,像是怕戳破一樣謹慎溫柔,卻是我一直沒有回首身後。可是慶幸你沒離開過,也愛上這次說走就走,Peter說奔跑在人生前半段最美的不是夢想,是和你一起追夢的人,漫步在人生後半段最美的不是經歷,而是和你一起回憶的人。而此刻我們正年輕,有的是體力和拚勁,把生活整形成理想中的容貌,在悲傷或不具名的苦澀席捲的時候,我們都可以哭可以軟弱,因為我們有世界上最強壯的肩膀和最溫暖的胸膛,因為我們都知道自己會繼續精神抖擻的前進,不問腳下,只問遠方。
  有些路很遠,走下去會很累。不要害怕,不走,一定會後悔。其實我並不知道未來究竟會是什麼形狀,會是風暴或是陽光,也不知道我們是否會漸行漸遠在某一剎那。然而世界很大,人生太短,我不願作繭自縛,即便危機四伏。特別幸運的是那天我們說走就走,特別慶幸的是今天我們依然英勇,特別慶幸因為我相信夢想,所以夢想相信我。夢想這條路沒有盡處,因為身為旅人,永遠都有前頭。

我愛故我在《愛德華的神奇旅行》

高中組 佳 作
姓名:林宣佑
學校:屏東女中 一年二班

  如果這世上多一點愛、多一點溫柔,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令人心碎的事了?
  我隨著書中的主角──一隻陶瓷兔子,從零開始,探索愛的真諦。在這趟旅程中對「愛」有了新的詮釋,與身分無關、與價值無關,不需要繁複算計,只是投入。從有錢人家的小女孩、漁夫到流浪漢,他們都愛著愛德華,只是方式不盡相同,他們對著愛德華傾訴,言語如一張柔軟的網包覆彼此,那些星星、流浪的故事,都成了愛生長的線索。愛德華漸漸學會傾聽,那是多麼棒的能力,除了帶給人安慰之外,自己彷彿也隨之震盪,快樂、悲傷等情緒交替注入心中。
  我認為身為人最值得驕傲的能力就是「愛」,我們願意付出、願意犧牲,甚至於成全,世界上許許多多的便利發明,正是希望能為所愛之人做點什麼而改良、設計的。也許這麼說很老套,但愛的力量真的很偉大,建立在信任的前提下。根據研究顯,若成長在一個缺乏愛的家庭,或經常遭受暴力對待,孩子容易成為一個冷漠且具有暴力傾向的人。經歷這麼多社會暴力後,除了法律,我們更應正視這些原因。遇到不順時,並不是只朝著光明面看就好,而是要創造光明面、創造更多溫暖啊!我們不能忘記,不能只想著回歸平靜而選擇遺忘,更不能忘記愛啊!這是我從書中學到的:即使失望,不能絕望。
  愛德華的旅程是啟蒙,他不斷經歷迥異的人生,心中漸漸盈滿愛,卻又因所愛的人紛紛遠離而破碎,就算外表修復得與以往無異,心碎要怎麼補?如果愛必須付出這麼痛的代價,為什麼還要繼續愛呢?我常在想,究竟要等那個能打開你心門的人,還是要先打開心門才能遇見對的人?這隻心碎的兔子再度打開心門,「回家」。
  書中我最喜歡他對「想念」的詮釋,人們常在愛德華耳邊唸著那個日夜牽掛的名字,愛德華也常對著星空寄託他對愛的人的思念,一遍又一遍。我能想像那會是怎樣的語氣,也許顫抖著卻帶著一點希望,溫和卻又深情的。詩人將相思熬入紅豆中,一口一口嚥下,再甜的東西久了也變苦,而我們只用最單純的方式想念,寧靜而緩慢,不管是哪種方式,都是愛的呈現。我覺得在孤獨之時,能有個人值得想念是一件幸福的事,儘管眼淚流淌,會更加堅強。
  我想作者以一隻陶瓷兔子作為主角,是想表達他雖然無法自己行動,需要仰賴他人,但他仍學會了怎麼去愛。很多時候我們看似沒有選擇,那只是缺乏勇氣而已,尤其是面對愛的時候。
  「愛德華,我愛你,不管我變得多老,我還是會一直愛你。」
  「我相信。」

來自野地的感動《寄自野地的明信片》

高中組 第五名
姓名:黃若雲
學校:內湖高工 應外二孝

  生活在都市叢林太久,是否早已遺忘了在野地裡呼吸的感動?
這是一本非常特別的書,喜愛流浪的作者用細膩的畫筆以及簡單的話語描繪出台灣的驕傲。就像林良先生所說的,作者劉伯樂老師為我們揭開了一個平時視而不見的奇妙世界,平日聽而不聞的生命喧嘩。他對臺灣這片土地的熱情經由他五彩的色筆化成一張張繽紛的明信片。看完書後,我不禁問自己上次不顧一切地投入大地之母的懷抱是什麼時候?
  我很喜歡作者在「野地的啟示」中所敘述他與竹雞那場美妙的邂逅。當他趴在地上觀察那群在陽光下怡然自得的竹雞時,他感受到了那來自土地的溫暖,看見了葉子上如水晶般剔透的露珠,在陽光下如鑽石般閃爍著。簌簌飄落的葉子,蠢蠢欲動的禾草子,翩翩落下的翅果,靜得連空氣的腳步聲都迴盪在山林中。這讓我想起了蹲在草叢尋找四葉草芳蹤的自己,想起了會將花草夾入書頁中保存的女孩,想起了期盼剛種下的種子發芽的臉龐。那時的純真及對花草的喜愛,而今,早已被繁忙的生活取代。
  記得曾有人說:「一個臺灣等於半個地球。」可真是一個十分貼切的說法。我們雖然沒有廣袤的景色,但「少量多樣」可是我們最驕傲的特色。高聳的山岳、狹長的平原地、短而急的河水,使得我們這顆小番薯有著得天獨厚的美景。而作者利用生動活潑、清新如雨後山林的圖文,帶我回到野地裡,感受到他當下所體驗到的土地脈動、呼吸及震撼。可是,他所感覺到的那份美好,正緩緩地從人們心中淡出,正一點一滴地從我們腳下流逝。就像在「高山」的篇章裡所提到的著名景點──阿里山。原來應為林地的山坡被咖啡田和茶園霸道地佔去了位子。街道兩旁巨大的招牌,好似正大聲地向我們宣告所謂的溫帶林就是溫帶茶園。在另一部電影《看見臺灣》中,有一句話也讓我思考了許久:「看見見這塊土地的美麗與哀愁。」不論是電影中的空拍照,或是作者走訪山林、溪谷後的圖文,亦或是從我們生活周遭,都不難看出我們美麗的山林、美麗的河谷、美麗的土地、美麗的臺灣其實早已成為利益下的犧牲品。我們只是個過路客,我們無權傷害它。無窮的慾望,將來,大自然會毫不留情地奉還,這種連孩子都懂的道理何須一一重聲?只是做與不做罷了。
  或是某天心血來潮地遊走山林,觀賞吐出嫩芽的楓香,聆聽潺潺溪水,學作者做個可愛的流浪者時,請記得不要遺留下不屬於自然的記念品。

給我一個答案《請問侯文詠-一場與內在對話的旅程》

高中組 第四名
姓名:蔡令儀
學校:新北市恆毅高中 二年信班

  相較於其他名作家,我對侯文詠的作品,除了敬服,還有更多的親切和熟悉感。小時候每晚伴我入睡的《歡樂三國志》、識字後百讀不厭的《頑皮故事集》,作家以文字、幽默開啟的世界讓我對上學、犯錯或是其它的「第一次」不再徬徨不安,而隨著成長而累積的生活經驗讓我更貼近作家的文字,安撫了我對成長及未來的焦慮。
  這本書我一反常態地看了許久,前前後後、反反覆覆,我想,連老牛反芻都沒有我來得仔細。對我這個還天真爛漫,覺得天下事無不可為的高中生來說,有些過於沉重、負荷不了了。我不禁開始將自己轉化為提問者、開始也對自己提出那些問題。但令我惶恐的是,我並沒有答案。這些在午夜夢迴、在左右為難、在現實理想劇烈拉扯時,絞痛、翻滾千百回的問題,?成河流,聚集成洋,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而我在被淹沒下沉時,無由地,感到深沉的恐慌無助,以及面對「天問」的茫然。
  我一直以為凡是問題都應該有個答案,連上國文課,看屈原天問時,我也是不斷地以科學的角度自我解釋,而未能體會屈原心中的千迴百轉。可看完了書,就像面對五歲稚子層出不窮,會令人陷入魔障的「為什麼」,我對那自小被灌輸的價值有了懷疑,更加重了我心中對未來的憂懼,覺得理想道路比平時看起來更加蜿蜒崎嶇、寸步難行。至此,我方能窺知屈原問天時心中「求不得」的悲苦,以及問天無解的哀鳴。原來,人所求的,不過是一個答案,一個能給一切一個交代的答案。
  侯文詠在〈那條叫雷德厚森的短褲〉中說道,對他而言,堅持是不需要理由,放棄的決定,比任何決定都艱難、更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藉口來催眠自己,說服自己去放棄。這有點像張曉風要求的「給我一個解釋,我將可以再度擁抱這荒涼的城市」。一個解釋、一個理由、一個答案,成了人生終極的追求,多少人窮盡一生,要的,便是一個能安頓身心的答案,又有多少人求而不得、在瘋狂之後抱著遺憾離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雖書中每個重如泰山的問題壓得我恐慌,卻也在反覆閱讀後在書中找到了通往解答的線索。作者舉了棒球外野手的例子。好的外野手會綜合自己的練習、經驗,判斷落點、速度,再決定自己的方向、速度,甚至是關鍵時刻的縱身一躍。外野手不會因為這顆球可能出界便放鬆戒備,亦不會因為認為會漏接就不衝刺。認真對待每一球,享受每一次的奔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接受所有的結果。我了解到,我不能因為可能失敗便裹足不前,不能因為對困難的無稽想像就畫地自限。我還年輕,還有「天下事無不可為」的單純、銳氣,我還有大把春光、無窮精力,為現在所有無解的問題解答,為我的生命作最佳的詮釋。

轉動時代的齒輪《單車失竊記》

高中組 第三名
姓名:陳禹嫺
學校:台南女中 二年十七班

  「那個時代一定有很多人,選擇用肺魚度過乾季的方式,度過某些時刻。現在的我,也許就會拿一隻十字鎬,站到他們旁邊,跟他們一起,把那個埋到某處、那個我們也不清楚的什麼東西,試著挖出來。」故事中攝影師阿巴斯如是寫到。
  這是一個失落與尋找的故事。敘事者「我」從父親失蹤的腳踏車開始,一步步挖掘出時代的悲傷及歡笑。那些時間深處的故事一如白蟻尋找水源時所挖的空穴,那空穴是二戰時期日本的銀輪部隊、是緬北森林的最大會戰、是圓山動物園裡戰役歸來的象、是蝴蝶用盡一生絢爛拼貼成的蝶畫。鍊條帶動齒輪發出沙答沙答的響聲,時代的記憶再度開始轉動。當主角父親的幸福牌腳踏車終於「全」了,那不僅是零件的重組,也是故事的堆疊。「我」身處聖殿的感覺,更是情感上的「全」

  「乒!」將鑰匙插入鎖頭,腳踏車牽出庭院。迎面拂來只有五度的冷風,加上一路上緩坡,使得踩著踏板的雙腳越發難使喚。我在日本當交換學生的兩週,這輛銀色淑女變速車便是我六公里上學路程的夥伴。在日本,腳踏車都有專屬的車牌,方便有系統的管理。我想到,爸爸他年輕時,腳踏車也和摩托車一樣,是要掛車牌、繳牌照稅的──「彼是足久以前囉!」
  上學途經橫跨溪流的大橋,每次上坡,雙腿都像著火一般,我分神欣賞兩旁風光以忽略腳上痠疼,也一邊思索著那銀輪部隊是如何扛著腳踏車過河,在緬北森林踩著去掉胎皮的輪框,擊退具有人數優勢的英軍的呢?而在日治時期首度傳入台灣的腳踏車,與我腳下這輛,也是相似的嗎?
  那是一個我不曾經歷、指認,更無從愛的時代啊!可是故事中腳踏車是那樣輕易又輕巧地勾起人群的共同記憶,細膩地將歷史傷痕縫補,然後持續轉動意志的鐵屑,逗引新的相遇;我沒有經驗過的以往,仍以一種微妙的姿態牽動著我生活的當今。
  小說中賣中古舊貨的福伯曾向「我」提到,無論是看得見或看不見的東西,有一天都會壞掉、被丟掉、不見的,然而重點不是壞,也不是空。我反覆思索良久,興許福伯說的,留著這些舊物的意義,便是保存它們藏在縫隙裡的故事,以及它們曾帶給擁有者的情感。儘管一切都會逝去,但它曾賦予的意義不朽。就在使用、修補、轉贈的過程中,有些笑被收藏,有些淚被風乾,有些傷痛結痂,有些感動蔓
延。
  我的國小時期,相當流行「友誼橡皮擦」,一人一塊恰可組成一個心型。我將一半交給當時最好的朋友,一半放在自己的筆袋裡,如同把彼此的友誼,牢牢放在心底深處。然而從分班到結交不同朋友、疏遠到不相為謀,她漸漸走出了我的世界,然後我們再不聯絡。闊別多年,我仍留著那半塊擦子,雖明白它不會再次完整,回憶中的友情,卻怎麼也擦不去。擦子稍圓的弧度、剝落一半的圖案,都還留存著那些年的笑與淚。這是它帶給我的意義。
  而緬北森林裡被埋藏的銀輪部隊腳踏車,在多年後被抬升到樹上,當地人說這棵樹會「捕捉正在升空往天堂的靈魂」,那是否也是福伯所說的「不壞也不空」?昔人的記憶成為令人所追尋,深埋的反而被高舉,然後才明白時間畢竟沖淡一切,也釋放一切。
  那些曾經歷、不曾經歷,看得見、看不見的東西,都會在人們的記憶裡、小說的細節內、流光的磨蝕中,留下線索。他們是互相帶動的齒輪,只需用心尋找、感受,它們便會在眼前重新開始轉動。

燭《微塵眾,紅樓夢小人物1》

高中組 第二名
姓名:許仁耀
學校:台中二中 三年三班

  無數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像塵沙微粒一般,用生命一點一滴地堆砌出壯觀華麗的紅樓,他們的故事如淡淡薄薄的輕霧,鎖住了整座紅樓,籠上輕紗般的夢。但,時間的風塵一捲,吹散了霧,捲走了生命,留下一個繁華家族的輪廓,躺進字裡行間,留待讀者自行拼湊在紅樓裡的夢。
  碎為微塵的眾生,在翻閱紅樓夢的每一個扉頁間不經意的閃現,像天上數不盡得繁星,驟然閃入眸間,留下一閃而過的光輝,下一秒卻已經分不清是那一顆星所閃出的光輝。微塵,無法在心中佔據半分重量,然而,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卻看見了他們,用一種憐憫的眼光來看他們,提筆寫下他們各自的因果,讓他們各自了斷,如齡官與賈薔的小情小愛。原來,不只林黛玉來還一生的眼淚,所有的人物都有各自的眼淚要還,不論是哪一種形式來還,紅樓裡的愛恨情仇,將所有人緊緊地繞在一起,然後又重重疊疊地壓在所有人身上,在這些情感面前,誰是大人物?是賈寶玉?還是林黛玉?他們原來不過也是其中的小人物,來還眼淚,來了斷因果。
  在蔣勳所寫的微塵眾裡,讓我看見曹雪芹對所有小人物的關心,讓紅樓夢包容了書中即使最卑陋。例如賈環,寶玉同父異母的弟弟,寶玉是「嫡出」,賈環是「庶出」,庶出是沒有身分的,賈環心理的壓抑卑微可以想見,連丫頭都嫌他比不上寶玉,賈環是在這樣痛苦的比較中一路長大的,賈玉大方、漂亮、人人稱讚,而賈環貪婪、小氣、人人嫌厭。曹雪芹難道只是要讓讀者看到賈寶玉的美,而對賈環這樣卑陋鄙俗的生命視而不見嗎?蔣勳不這麼認為,他認為沒有人認同賈環,並從賈環的生命裡去反省,他卻覺得作者如此認真在寫賈環,如此認真去了解賈環。蔣勳認為紅樓夢是一部作者的懺悔錄,作者反省自身存在的價值,毫不留情地揭發自己內在的愛、恨、慾望,揭發自己在保守迂腐的家族倫理與社會結構下自我的妥協退縮,而沒有批判書中其他官場的腐敗者,而把矛頭指向自己。這讓我想起成大法律系學生鄭捷所寫的「我和我的鄭捷學長」,文中,沒有責難,沒有批評,只有深深的悲憫與反省。鄭捷,一個名字,卻是兩個不同的人生,一個光鮮亮麗,上台領獎,成為眾人眼中閃耀的光芒;一個卻成為光芒底下沒有高度的陰影。
  鄭捷和賈環同樣也是碎為微塵的眾生,卻如依附在光底下的影子,沒有高度,沒有自我,隨者光的移動與變換,來決定自己的形狀。他們或許渴望能成為那道光芒,或許去憎恨那道光芒,而做出令人厭惡的行為,然而,沒有一種理由能當作傷害人的藉口,就如同再冷,都不該拿別人的血來暖自己。但,我們該思考的,不是將他們的錯誤一再放大,然後責難與批評。仇恨,是一種會蔓延的情緒,當整個社會沉浸在一種仇恨的情緒當中,只會讓下一個悲劇不斷地發生。我們該做的是像那位與鄭捷同名的學生一樣,去反省與憐憫,或是像曹雪芹一樣,去看穿一個生命背後的蒼涼與無奈,不是在為殺人兇手找藉口,而是去防止下一個悲劇發生。
  什麼時候開始,我們那顆同理心,遺失在城市的冷漠裡,被捲入了人潮,混成了城市中黑白片的味道。有時,我會想是不是我們的冷漠讓那雙手握上了刀,是不是我們的冷漠讓悲劇發生;是不是其實在北捷上握著刀的就是我們自己。我們每一個人都像紅樓夢裡的微塵眾,有一天,我們都會被捲入時間的風塵,但是,我們的身後仍有數不清的微塵眾,在六道中輪迴,我們其實都可以成為一盞小燈,柔柔地散發著光暈,不會那麼刺眼,不會那麼傷人,讓在了斷因果的眾生,能安然地還完眼淚,從輪迴中超脫。相信只要願意,我們都可以拾回那顆遺落的同理心,拼湊回浮華疏離的心,讓城市黑白的外衣褪去,注入溫柔的色彩,溫熱了情感,繁華了寂寞!我們都可以成為那股改變的力量,多一點同理心,就能撫慰被光芒的利刺所刺傷的影子,甚至讓他脫離光芒下的陰影,從比較的地獄中掙脫出來,一句關心,便可以點燃希望的火苗,讓他也成為一盞柔和的小燈,在散播關心的同時,內心便會產生源源不絕的溫暖,溫暖了別人,也溫暖了自己。
  即使黃昏的晚霞抽走了人世間最後一點溫存,輕輕地一揮手,天空的顏色霎時收攏,黑夜鑲進了人間的每一處角落,吞沒了太陽像天空舒出的一口嘆息,我們仍可以成為一盞小燈,在夜幕之中,雖碎如微塵,卻能如繁星般亮著人性的光輝,互相溫暖著彼此的心!

微塵,我們《微塵眾,紅樓夢小人物1》

高中組 第一名
姓名:彭明珍
學校:北一女中 二年儉班

  席慕蓉寫道:「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我們含著淚,一讀再讀。」紅樓夢則是一座以淚澆灌的花塚,為世人悼念,那不復返的青春。時光荏苒,我曾無數次想像自己長大成人的模樣,回首一驚我已近十八,長長的光陰遂剪成了記憶,一片片溶進了滾滾洪河,微塵眾讓我牽起青春的尾,珍惜剩下的天真爛漫。
  去年暑假我在飛往徐州的機場候機時逛書坊,無意間發現這本微塵眾:紅樓夢小人物一,為解旅途之苦悶便買下這本書,一讀之下深深觸動心弦,想起張愛玲說過:「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我在熙來攘往的機場與此書邂逅,重新墜入紅樓夢的愛恨糾葛中,彷彿微塵眾裡的芸芸眾生,就在漫漫洪荒中分秒不差地遇見了彼此,譜出流芳千古的傳說。
  林黛玉是紅樓夢中眾所公認的大人物,第二十三回她止步於梨香院牆角,側耳聽伶人練戲,一句「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惹得她粉淚點點。但在我心中,林黛玉怎樣淒然動人,也就像一名坤伶,在戲臺上唱著「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哀哭聲聲喚進我的五臟六腑,仍與我隔著一段距離。
反觀在蒼茫無際的宇宙,眾生像是飄渺不定的塵埃,各有各的旅程與歸屬。微塵眾裡的每個小人物,在華麗雄偉的一本紅樓夢裡曇花一現,有些不起眼的則如過往雲煙,但一一棳拾起來咀嚼,他們的故事和我是多麼血親骨親,恍若貼在耳畔笑談淚語,訴說他們的愛恨嗔癡、悲歡離合。
微塵眾書中指出作者曹雪芹細細寫道可憐人的苦楚,像是寫一部悲天憫人的懺悔錄,我倒認為原著筆繪一張張可惡可憎的面孔,莫非是這些小人物的「微」,往往讓讀者咬牙切齒後就拋諸腦後,漸漸隱遁在整部精采的紅樓夢而不被注意,一些雞飛狗跳之事只是一時興浪,待雲淡風輕就小事化無,倫理道德的美好假象並沒有被破壞過,我們眼前又是多情善良的賈寶玉和溫順圓滑的薛寶釵了。
年幼懵懂讀紅樓夢,被書中珠圍玉繞的富貴光景所吸引,恨不得自己成為裏頭的林姑娘寶姑娘,樂得身邊這麼多ㄚ頭小廝伺候。如今我和書中人物年齡相仿,慢慢讀出字裡行間的酸楚,這紅樓奇傳,想表達的不只是家破人亡的悲傷。
蔣勳多次在微塵眾系列中提到晴雯,令我難以忘懷,那位「心比天高,身為下賤」的ㄚ環,賈寶玉縱容她的驕矜自負,是因為憐惜她的美?還是被她天真直率所感動?蔣勳將她撕扇比做傾城亡國的褒姒,敘她抱病補裘擬作心懷天下的女媧,我欣賞這樣宏觀的描摹,在我心中晴雯就是在一群碌碌奴婢中脫穎而出的女神,一是她性格襯托的美,王夫人妒嫉她,說她是勾引兒子的「狐媚子」,在中國經典鬼神怪談中,「狐妖」是聰慧狡黠的化身,不見得皆是壞心腸,如聊齋中的〈狐仙報恩〉,晴雯懂得感念主子對她的好,我為她的死感到悲愴不已。明明是菩薩心腸的女子卻被視為妖孽。二是她真性情不做作,不似襲人柔軟的外表卻處心積慮。透過蔣勳比對寶玉兩位最親的貼身丫頭──襲人與晴雯,我的個性卻比較像襲人,怕惹事生非所以選擇明哲保身,也就喪失了如晴雯帶人死生不二的至誠。
蔣勳甚至將事件間的插曲,如石呆子、鮑二家的老婆,或是人物間的糾纏,如平兒、芳官,官場間的利害關係,像賈雨村、薛璠等人,舉這些速速翻閱不被意識到的過場畫面作文章,只為告訴現今世人,何謂命運。我總覺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句話過於獨斷。老子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或許是個更好的形容,故事沒有一個是好亦壞的完結,待塵埃落定就浸在罐裡醃漬,等老了拿來下酒罷。
依稀記得翻開微塵眾的目錄有些失望,既沒有原著每回錦新繡腹章名,篇篇尋覓也沒有我最喜愛的黛玉的倩影,開始品味內容後,這些被我遺忘的人物竟深深撼動我心,他們的身世曲折坎坷,情感山高水深,讀到某些句子竟有似曾相識之感。有一篇目名為〈唉!趙姨娘〉,標題清楚點出蔣勳對趙怡娘的嘆息,這聲長嘆是可憐受人賤視,抑或鄙夷她醜陋狠戾的婦人心呢?趙姨娘替賈政生下後代,原應準備當主子了,怎知落得裡外不是人的下場。我有時會欽羨別人的好,幻想自己也能夠得到相同甜頭,但引頸落空時和趙姨娘的企盼一般,她歇斯底里的尖拔樣好令我震攝,似乎聽見期待轟的一聲,摔個粉碎。
在閱讀紅樓夢裡頭形形色色的人名,偶爾會忘記那位眾星拱月的賈寶玉,其實就是曹雪芹的化身,蔣勳在第二本微塵眾的結語詮釋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紅梅〉,作者由時光長廊走回青春的一場大雪,從記憶中他望見每個心愛的女子,身披裘襖在雪地裡吟詩啖膻的歡樂場景,看著這幕我突然喉間哽住,一陣鼻酸險些掉淚。生命有這麼多過往的那些人、那些事,印象深刻的幾幕就像烙痕歷歷在目,揮之不去,閉上眼回想起當時難忘的聚首,睜眼卻彷彿看見伊人漸行漸遠的足跡。
混沌千秋,亂世兒女,喜愛紅樓夢的白先勇曾說:「紅樓夢是一首輓歌,是史詩式的輓歌」,而在白先勇的作品中出現家道中落的大宅,就彷彿看到大觀園今非昔比。〈思舊賦〉中的羅伯娘,就好像哪個宅院裡走出來的一位婆子,紅樓夢應是凡塵俗世的一場夢,預言著人生的旦夕禍福,轉瞬即成美麗的泡影。
林黛玉抱憾而終,賈寶玉遠離俗世,青春也就香消玉殞在那座繁華散盡的大觀園裡,引金剛經一段話:「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主角其實不抵千秋興衰,大浪襲來將公子姑娘打落得顛沛流離,唯有那些浮光掠影的配角,抱持「既來之,則安之」的心境,度過一場紛亂的洗革。
百年前葬著蹁躚嬝娜少女們的花塚,如今灰飛煙滅飄散到凡間,或許戔戔化成了我,而我在時代變遷的瀚漠中,我是否像微塵眾生,能夠尋獲我的安身之道呢?